【巍澜衍生/双医】【何开心×谢南翔】为医(唯一)
“谢医生真是好大的能耐!”
何开心一踏上顶楼就看见穿着单薄短袖的谢南翔靠在栏杆上,肩膀上的白色绷带格外刺眼。
宽大的短袖在高瘦的男人身上空荡荡的,被风一股股地灌入然后贴在精瘦的腰上。
如果谢南翔手上没拿酒,何开心一定不会以这样的语气开口说第一句话。
何开心是刚刚才接到自家妈妈的电话,电话那边的声音都是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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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件事在上午就发生了,
谢南翔担任主刀,在手术室站了四五个小时才顺利完成了一台手术,难度系数很高,加上病人年事已高,过程曲折可想而知。
下了手术台的谢南翔疲惫得很,换了身衣服就去了病房和家属交代手术后的事宜。
“手术很顺利,但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,手术后还得看病人自己,术后三天,如果病人醒来,检查一切顺利就可以脱离危险,要是醒不过来,还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谢南翔说完就觉得一阵晕眩,大概是血糖有点低,只想道个别就回休息室。
“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?!我们花了这么多钱,把老家房子都卖了给我妈做手术!你们医院收了多少钱!”
“你们医生收了多少钱!拿了钱了怎么还好不了!你们要住院我们住院,你们要做手术要钱,好!我们给了啊,你们凭什么还给我们这么一个结果!”
“你们医院就是骗钱的!呸!”
谢南翔扶着晕眩的头,听见一个又一个肮脏的字眼从家属口中倾泻而出,丑陋的嘴脸在白净的病房里更加狰狞,心里密密麻麻地被针尖刺出一个又一个小孔,鲜血一片。
谢南翔不想和他辩解也不想为自己解释,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自己一秒也不想再待的地方。
然后就听见身旁的查房护士发出一声尖叫,谢南翔被猛地一怔,回过头来就看见眼前的男人抓着水果刀朝自己刺过来。
场面一片混乱,尖叫声从病房里爆发,惊惶的气氛如洪水般喧涌而出。
那一刀分明是朝谢南翔心口刺过来的,只是谢南翔在最后堪堪转了一点身,刺在了胳膊。
钻心的疼痛让谢南翔头皮发麻,一点声音也发不出,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仍然满眼猩红的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每喘一口气都是疼的。
男人很快被制服带回了警局,谢南翔缝了几针后做了笔录,医院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期。
这件事谢南翔谁也没说,也没回家,待在医院里,直到何开心妈妈路过医院,知道谢南翔经常做手术加班,就顺便给谢南翔带些吃的才知道了这件事。
“阿姨没告诉我妈吧。”
谢南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何开心,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说道。
“没,我们都长大了,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,你想说自然会说。”
何开心走近,看着谢南翔胳膊上的绷带,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酒。
“我觉得谢医生不用我一个心理咨询师来告诉你,受伤后不能喝酒,你在干什么?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?”
何开心语气句句都带着刺,毫不客气地直接把酒抢走。
“何开心,你是心理咨询师,能不能劳驾给我咨询咨询?”
医院的顶楼只有三两盏贴地的小灯,而眼前栏杆下的都市夜景却是如此惊心动魄的灿烂,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耀,显得自己置身其间是多么得渺小。
谢南翔侧过脸,何开心看到的是绚丽夜景和相比之下有些憔悴的男人。
“真的,我真的很心寒。”
“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这台手术,四个半小时,我做好了,手术很顺利。但是人命又怎么能只根据手术来选择去留?我问心无愧,但为什么,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而对医院和医生做出这样的评价?”
“学医很辛苦的,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,一个站在手术台前的医生,哪怕是负责递工具的助手,我相信他们一定是内心有一个坚守,一个向往,一份责任支撑着他们,面对一个人的生命,又怎么会有利欲上的杂念。”
谢南翔看着远方望不到尽头的灯光,深吸一口气。
“我有一份学医的信念,救死扶伤,拯救他人,拯救我的亲人,我的朋友,甚至是从未相逢的陌生人。”
“我希望看到他们所爱的人再次笑出来。”
“但为什么?我尽力做好了我能做的,得到的却是,这样?”
谢南翔扯了扯嘴角,一个并不好看的微笑,然后迅速转回去,抹了一把眼睛,吸了一下鼻涕。
何开心和他并肩站着,轻轻抵着他没受伤那侧的肩膀,想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。
“我有学医的朋友,他在他们医院看了太多,家属砸办公室,在医院大堂闹,打医生,公开辱骂,他没遭受过这些,但他真的很失望。他现在转去学药了。”
谢南翔狠狠拧了下眉然后松开,转过来看何开心,轻轻地说:
“人们不相信医生,但他们信药。”
何开心分明看到了没擦净的泪痕,什么也没说,转过头去。
沉默了片刻,何开心突然开口:
“我学心理,我可以找到你心里最郁结的地方,然后用我的理论把你说通,让你还是平时没心没肺的一树梨花压海棠,华仁医大谢南翔。但是我不想这样。”
何开心转过来和谢南翔对视,夜里,何开心的眼睛更加黑得浓郁。
“这是世事常情不是吗?很真实,很普通,很庸俗。人们爱的,关心的,注意的,永远是自己的家人,朋友,哪怕是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也要比从未相识的医生来得偏心。”
“医学是个很不平衡的领域,病人家属和医生往往有太大的文化鸿沟,知识的鸿沟。哪怕他在某个领域是顶层的人物,如果他不学医,那也是这方面的傻子。”
“而除了医生,对这方面一片空白的人们,在面对未知时,他们只能死死抓住唯一能够与未知相连的绳子,医生。”
“这是幸,也是不幸。”
“但这是无法去避免的,你要做的,就是享受拯救他人的时刻,牢记自己职业的使命,你最好的报酬不是钱,不是社会的声誉,更不是家属的评价,而是你的病人,你所拯救的人,醒来后对着你微笑。”
何开心伸手捂住谢南翔的眼睛,
“现在,谁都看不到你。”
他感觉到谢南翔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肩上,发出轻轻的声响,何开心没有去拥抱他,只是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。
好一会儿,谢南翔推开,抹抹脸,跟何开心说:“走了。”然后挥了挥手,离开了天台。
何开心继续眺望下边人头攒动的闹市,他可以说服谢南翔重新热爱这份职业,重新热爱这些一生中与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。
但有时候,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纵使他前往国外钻研心理学,纵使他帮一个又一个人逃离心的苦海,可来他这里咨询的人,有有多少是真正相信心理学呢?
不过是来寻一个绝对不会说出秘密的人倾诉自己难以启齿的隐私,或是来寻一个,能让他安心睡个好觉的理由,来寻个第三者的安慰。
何开心看着手里还拿着的半听啤酒,自嘲地笑了一声,然后猛地喝了一口。
“你不和我一起走吗?”谢南翔又折了回来。
“得了,还准备让何大医生捎我一程,看你这样子还自己喝上了,走吧,今晚就陪兄弟说说话,我们走回去。”
谢南翔看到他喝酒忍不住笑了出来,笑得毫无负担,笑得很坦然,很释怀。
何开心一下子怔住了。
何开心身后是闹市的迷眼霓虹,流动着的灯光仿佛汩汩涌动的血液,别样的惊心动魄。
谢南翔站在黑暗里,只有模糊的影子,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脸。
那人扬着最释然最随意的笑一步步从黑暗中走来,何开心不自觉屏住了呼吸,那人的脸步步清晰。
(后来何开心觉得,那一瞬太短,短到现在他就开始回忆;那一瞬也太长,长到他现在回忆依旧刻骨铭心。)
谢南翔笑着走到他跟前,凭借三厘米身高优势,用没受伤的胳膊一把搂住了何开心,
“走吧!我的何大心理咨询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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